陶悦被噩梦折磨得疯了。她曾经高强度在网上搜索浏览关于噩梦的帖子。最后得出一个结论:全都是她潜意识里,隐秘的,不愿面对的,情感和恐惧投射。那些追赶她,殴打她,要杀死她的,全都是自我意识投射。那些熟悉的,陌生的脸庞,都是她的幻想。温暖的,冰冷的拥抱,或真或假的爱意,触碰就破碎的温情,都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。从始至终,梦里只有她自己。
她看到秋亮被殴打得半死,一脸血污,仍拼命仰着头,逃离那天的笑容与分别时的苦笑重迭,神采奕奕的眸与灰败暗淡的眸重合,他说:别管我,悦。
她醒了。走出卧室,去厨房倒一杯水,再回到客厅,却觉得有些异样。有风拂过,窗外绿色的河流动着,她看到阴影中的沙发上,坐着一个人。
是陈原。
在对上陈原阴冷的视线时,手中玻璃杯脱落,陶悦又惊醒,发现她还躺在床上,浑身僵硬。
原来是梦中梦。
醒来后,她控制不住地不停在脑海中重复秋亮的惨状。到最后一切仿佛变成真的。
抑制不住的狂躁在身体内翻涌,急切地寻找出口,陶悦双手撑在洗手台上,低着头与这种蕴含毁灭的冲动抗衡,静默几十秒后,她打开水龙头,开始放温水,在水溢出之时关掉,手腕浸没在水中,刀片划开皮肤,看着水中迅速炸开的血红,她松了一口气,觉得安心许多。
血流出身体。恐惧与躁狂也流出身体。盯着越来越红的水,陶悦膝盖发软。其实这还没她被哄骗去献血时流得多。陶悦用纱布紧紧绑着伤口,割的并不深,血已经止住,只是一跳一跳的疼。冲动过后的疼痛叫她后悔,她不想伤害自己,也不想要疼痛。只是那种暴力与摧毁的冲动不宣泄出来,心脏就被生撕一样难受。
浴室地板上还残留着血迹,血水静固成一池红蜡,到处散落着揉成一团的卫生纸,上面还沾着血。陶悦脱力坐在门边,没法去处理这个烂摊子。手腕上的疼让她想哭。
陈原,她又开始想那张脸。陈原的脸像诅咒,死死印在她脑海中,无法摆脱,无法忘记。
她要杀了陈原。
这个渣滓。
让她像个犯人一样流窜着,还敢威胁她。
她拾起刀片,疯狂地朝那张脸划着,直到他血肉模糊,可很快又恢复如初。捉弄的,恶毒的,天真的,朝她笑,一直笑。
陈原就这样,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,裂着他最喜欢的弧度笑着,满身血污地扑向她。狠狠扼住她的脖子。陶悦,你怎么还是这样?你已经长大了,力气还这么小?你已经有勇气反抗了,怎么还是打不过他?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轮廓俯视着她。逼问她。
到底想怎么样?
这种无意义的苦难,悲惨的人生。
昏过去前她想,太恶趣味了。出车祸被撞死,熬夜猝死吧你。周围没收拾的纸团,沾着血迹的白玫瑰一样圈着她。像陶悦给自己举办的一场小型葬礼。